怪怪!日本怎麼不是「正常國家」? 

許介鱗

2006/5/4

日本不是「正常國家」?

日本的政治人物真奇怪,聲稱他們要努力變成「普通國」(an ordinary state ),我們搞不通其意,從英文瞭解才恍然,原來是指要日本變成「正常國家」,那麼,這不就表示日本一直都不是「正常國家」了嗎?

怎麼說日本不是一個「正常國家」呢?日本的政治學者給了一大堆理由:例如說,日本的外交和安全保障方面不能自主啦;日本這個國家對市場經濟過度干涉啦;日本政府的決策過程不透明啦;日本政府的決策速度太緩慢啦等等。依此邏輯,如果說這些理由構成日本不是「正常國家」的話,台灣不知道幾十倍幾百倍的不能算是「正常國家」。

日本應成為「正常國家」的怪論是在1980年代興起的,那時候日本正躋身於世界屈指可數的經濟大國,國民個人平均所得超越了美國,並從美國手裡奪去世界最大債權國的地位。1982年中曾根康弘登上首相寶座,揭櫫「戰後政治的總決算」,他的改革目標就是日本要學美國總統制那樣的政治手段,成立首相主導的top-down型的政治體制。但在內政方面模仿英國首相佘契爾,提出「小的政府」、「活用民力」、「緩和規制」、「自由競爭」的新保守主義立場。他推動行政改革、緊縮財政,電信電報、專賣公社、國營鐵道民營化,然而日本此後的利用民間活力和規制緩和,引起了日本的地價暴漲、泡沫經濟化。

在外交方面,日本鮮明地標榜是「西方自由陣營的一員」,決定提供給美國武器技術。中曾根在世界高峰會議發言:「歐洲應配備中距離核武戰力」,並增加日本國防費而突破GDP的1%界限,他也以首相身分正式參拜靖國神社,如此這般地,日本在台面上開始邁向一個「正常國家」的樣子。

小澤一郎的「普通國」論

進入1990年代,蘇聯瓦解,冷戰結束,加上爆發波斯灣戰爭,美國在東亞要求與日本軍事合作,這時日本的泡沫經濟崩潰,進入長期不景氣等,這些國內外情勢的急劇轉變衝擊了日本。1993年標榜為改革派的小澤一郎與其支持者,脫離自民黨另組新黨,於是自民黨喪失國會多數席次,失去長期霸佔執政的寶座。從1955年以來自民黨長期持續的一黨執政「五五年體制」瓦解,日本進入聯合政權時代。

小澤一郎的「日本改造計畫」適時出爐,主張日本必須成為「普通國」(正常國家),提出多方面的改革方案。他主張將對外政策的重大決定交給美國,日本只要專心致力於國內的財富分配問題。並且主張應以民主方式將分散的權力集中起來,以便最高領導人能負責決策,因此首先應加強首相官邸的功能,採用美國總統的助理制,在日本稱為「輔佐官」,有綜合協調功能以分擔首相的決策。並推行地方分權,讓中央精簡靈活且減輕負擔。對外方面重視國家的安全保障,履行國際社會的義務,對國際社會有所貢獻。小澤一郎的「正常國家」論,也不過是仿效美國的政改論而已。

1990年代後半期以後,日本國內主張和平主義的社會黨勢力式微,官僚主導型的決策受到糾正,決策權集中在首相官邸,政府逐漸就市場經濟進行規制緩和等;在對外方面,表面上說是加強美日安保的合作體制,但在實際上日本更聽命於美國的指揮。1996年有關安全保障的日美共同宣言,1998年新美日防衛協力指針,1999年日本國會通過「新指針關連法案」,2001年通過「反恐對策特別措置法」,從此日本對美軍的反恐掃蕩作戰提供後方支援、日本自衛隊參加聯合國的維和活動。進入21世紀,日本的政論家逐漸改口說,日本似乎已經走向「正常國家」了。

日本的「正常國家」真不正常

觀察日本從「不是正常國家」而轉變成「正常國家」的論調,內容真是荒唐。從日本的財政來看,2000年度的國債存底是370兆日圓,到了2004年度增加達到約500兆日圓,如加上政府短期證券以及從民間的借款合併計算,日本國的借款將達800兆日圓,若再加上地方政府的借款,總共可能突破1000兆日圓了,此鉅額的債務相當於日本GDP的約2年份。日本政府面臨財政崩潰的危機,怎麼還稱為「正常國家」呢?

日本的國家財富分配,過去比較公平分配,現在越來越差別分配。從前大部分國民懷抱著「中流意識」,認為自己屬於中間階層,現在大多數轉變為「落敗犬」,特別是農民、漁民、建設業工人的生活最受打擊,至於「常勝犬」則屬於那些跟跨國公司或大財閥勾結的一小撮集團。日本總務省公佈2004年度日本勤勞者家庭1個月的平均收入是52萬9822日圓,比起2000年度的55萬8424日圓,在4年之間,每戶每月收入減少了近3萬日圓。這樣看來,日本這個國家越正常,日本庶民的生活越不正常了。

再說,日本的外交是對美國一邊倒,政府特別是外務省以及領導階層,都認為「追隨美國型」外交,就是日本在國際上所應扮演的角色。美國的財政赤字虧空,日本政府以數十兆日圓的稅收國費去購買美國財政部的債券。美國要日本派兵到伊拉克,日本政府可以蹂躪憲法第九條「不能行使集團自衛權」的規定,派「自衛隊」去伊拉克。欺善怕惡也許是本性,美國強硬,日本就卑屈的順從,至於對東亞鄰邦,根本不去反省二次大戰軍國主義的「戰爭犯罪」行為,還以為日本政府用開發援助(ODA)的金錢閃爍,就可以讓東南亞國家就範。日本對弱小者耀武揚威,台灣的南方澳漁民到自己傳統漁場捕魚,就被日本海上保安廳船艦拘押罰款,這叫哪門子的「正常國家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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